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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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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軌

這邊, 承恩公夫人岑氏帶著女兒褚棠回了府裏,直接便去了婆母程老夫人所住的寧壽堂。

程老夫人見著岑氏這般快就回來,微微蹙了蹙眉, 帶著幾分不快出聲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也不在長公主府多坐坐,和昭陽長公主多套套近乎, 皇上可就這麽一位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岑氏別說是和昭陽長公主套近乎了,今日根本是連昭陽長公主府的大門都沒進去,她開口解釋道:“老夫人, 今個兒媳婦的馬車才到了昭陽長公主府的門口, 就見著太子殿下帶著謝側妃進了昭陽長公主府,媳婦尋思著謝氏才進東宮幾日,這個時候出宮該是殿下特意帶她出來給昭陽長公主請安的,便沒有跟進去,免得惹得太子殿下不喜。媳婦這承恩公夫人若是被殿下趕出長公主府, 媳婦倒是不在乎這些個臉面,可咱們承恩公府就不知要怎麽被人議論和笑話了,老爺到了同僚面前面上怕也掛不住。”

岑氏當了這麽些年的承恩公夫人,對婆母程老夫人的性子頗為了解,所以幾句話說下來,程老夫人心裏雖覺著岑氏不會辦事,卻也不好說她些什麽。

她皺了皺眉, 帶著幾分不快道:“那謝氏小門小戶出身, 哪怕當了太子嬪也只是一個妾室,太子怎就給了她這般大的體面,傳出去, 朝堂後宮還不知怎麽議論他這個太子呢?且我聽說那謝氏生的極美,一副好皮相誰看了都能被勾/引住, 太子別是被美/色所迷,才做出這種不顧祖宗規矩的事情來吧?”

“早就說鳶兒病逝後他小小一個孩子該由他姨母養育教導,可他這孩子偏偏心眼兒太小,容不得她姨母當了這個繼後,甚至將他母親的牌位放到坤寧宮,以至於這些年蓁兒這個繼後只能住在景陽宮,不知被多少人笑話。瞧瞧,他這心性,可見是自小沒有母親好好教導,才這般任意妄為,也不怕觸到了皇上的底限,什麽時候叫他這個太子的地位不穩固了?”

岑氏知道這些年太子蕭衍和承恩公府這個外家不親近,在朝堂上對承恩公這個親舅舅只論君臣,從未叫過一聲舅舅,更別提對婆母程老夫人了。這些年便是老夫人壽辰,太子也從未親臨給老夫人拜壽,甚至送過來的壽禮都是普普通通,一點兒都不上心,這滿京城裏誰不知道太子和承恩公府這個外家不親近,還比不得對安國公府的看重呢。因著這些,程老夫人心裏頭早就對太子這個外孫兒生出許多不滿來,覺著太子不懂事,一點兒都不顧孝道。

所以,此時岑氏聽老夫人說出這些抱怨的話,心裏並不覺著詫異。

只是,老夫人當年辦的事情不地道,如今卻怪太子殿下不親近承恩公府,便是她這個當媳婦的也不能說老夫人這話說得對。

岑氏沒有回應,任由程老夫人又抱怨了幾句,才開口道:“老夫人,媳婦細細想了想,覺著太子殿下那裏咱們還是別冒然想著緩和關系了。太子殿下那性子,若是不給咱們承恩公府臺階下,甚至鬧得人盡皆知,叫事情傳到了繼後和三皇子耳朵裏,咱們不是兩頭不討好,白白將繼後和三皇子給得罪了?”

“縱是您有這個心思,也只能徐徐圖之,急不得的。”

程老夫人聽了她這話,眉頭皺的更深了,重重嘆了口氣道:“太子這性子和他娘一個樣,我瞧著竟也隨了鳶兒她祖母。當年我生下鳶兒來,鳶兒自小就被她祖母抱去,和我這個當母親的便不大親近。竟是還不如養在我跟前兒的蓁兒呢,蓁兒雖是庶出,只既在了我的名下,可這些年她哪怕當了皇後,心裏也是念著我這個當母親的。哪裏像是鳶兒,她當皇後那些年,瞧著和咱們承恩公府親近,可實際上,開口叫她辦點兒什麽事情可是難得很,說什麽後宮不得幹政。要我說,就是叫她祖母挑唆的和我這個當母親的離了心,才故意不幫襯府裏,連他親弟弟都不提攜一下的。皇上待她那樣好,她只要吹些枕邊風,替他弟弟在皇上跟前兒美言幾句,她弟弟在朝中豈不是能領些好的差事?”

“她沒福氣早早去了,她生的兒子卻是阻礙了蓁兒入主坤寧宮的路,這母子倆莫不是註定就和咱們承恩公府不親近,註定是來給我添堵的?”

她這話道出了好些關於先皇後和繼後的往事,岑氏嫁進承恩公府這些年,對於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縱然知道,她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接這話。

程老夫人對先皇後沒有多少感情,當年送繼後進宮給先皇後侍疾打著就是取代先皇後皇後之位的主意,誰也想不到,褚蓁如願當了繼後,可這繼後當的卻是別提有多膈應了,名不正言不順的,哪怕有鳳印在手,這內外命婦表面上敬重她,可背地裏不知如何看低議論她這個繼後呢?

婆母心裏頭憋屈難受,她這個承恩公夫人每每出去參加宴席,也要聽那一耳朵的閑言碎語,又不得不耐著性子應付,不知有多膈應呢。

要她說,當年就不該生了那心思叫褚蓁進宮侍疾。

如今想想,先皇後褚鳶其實才是心計最深的那個,看看皇上如今對待褚蓁這個繼後就知道先皇後當年為何答應在皇上面前開口,叫褚蓁當了這個繼後了。

珠玉在前,褚蓁這個庶妹如何能及得上先皇後呢?更何況,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的。

岑氏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覺著他們承恩公府如今也是一團亂,想要緩和和太子蕭衍的關系,人家未必有那心思,可若是不緩和,支持三皇子蕭遲,景陽宮繼後又是那樣的處境,若是日後太子登基,三皇子還不知能落得個什麽下場,到時候他們承恩公府就是被人奚落笑話的命了。

她正想著,外頭有嬤嬤進來,回稟道:“老夫人,夫人,景陽宮派了嬤嬤來府裏傳話了,說是叫夫人明日進宮一趟,還叫夫人帶上大姑娘。”

她話音落下,岑氏微微一楞,褚蓁在景陽宮養病,這個時候叫她帶棠丫頭進宮做什麽?難不成,她還能親自侍疾不成?

若是褚蓁有當年先皇後的那份兒體面,自然也是應該的,甚至進宮侍疾也是一種體面,可換成褚蓁這個繼後,大抵她自己也也知道沒那麽大的臉面吧。

這般想著,岑氏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那嬤嬤退了下去,岑氏才又道:“娘娘這是什麽意思?若是有話吩咐叫媳婦進宮就好了,怎麽還叫媳婦帶著棠丫頭呢?”

岑氏這話問出口,心念一轉,突然就想到了什麽。她心裏頭咯噔一下,想著如今三皇子蕭遲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莫不是繼後是打著這個主意?

繼後這是怕他們承恩公府因著這幾日宮中發生的那些事情生了動搖之心,所以想叫棠丫頭嫁給三皇子蕭遲?

她能想到的,程老夫人也能想到,程老夫人有些詫異的朝站在那裏的褚棠看了一眼,半天都沒有說話。

若說之前蓁兒生出這個心思來,她心裏頭只有高興的。可是這幾日皇宮發生的那些事情叫她明白了蓁兒進宮多年,當了這個繼後,替皇上生下了二公主蕭鳳柔和三皇子蕭遲,可即便這樣,在皇上心裏也沒多大的份量,不及當年皇上對待先皇後褚鳶的一分。既如此,承恩公府還非要選擇站隊蓁兒和三皇子遲哥兒嗎?遲哥兒雖對她這個外祖母孝順,和他舅舅也親近,可是若是不能坐上那個位置,對他們承恩公府來說又有什麽用處?倒不如,想法子和太子緩和關系,畢竟,如今看來,皇上最是看重太子這個兒子,對於二皇子蕭安和三皇子蕭遲,其實都只是平平,並未有過什麽疼愛。

只是岑氏說的沒錯,他們有這個心思,太子那性子,還不知怎麽恥笑他們承恩公府呢?沒得將事情傳出去,不僅叫滿京城的人都笑話他們承恩公府,叫繼後和蕭遲心裏頭都起了不滿和嫌隙可就不好了。

真是麻煩!

程老夫人心裏頭堵得慌,思忖了片刻,對著岑氏道:“明日你只管帶著棠兒進宮,只是娘娘若是說起要棠兒嫁給遲哥兒的事情,你先別應承,就說回府和我商量商量。”

程老夫人還有一句話沒活,棠兒和當年褚蓁一樣,縱是自小養在嫡母身邊,可說到底也是個庶出。

棠兒怎配當三皇子妃?即便是蓁兒起了這個心思,怕也是叫棠兒當個側妃,真正的用意是想要承恩公府在蕭遲和太子蕭衍之間徹底選一個。

岑氏如何能想不到此處,她的臉色此時也不大好看,看了眼站在那裏明顯露出幾分不安和慌亂來的褚棠,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不怕,你姑母病了,咱們只是進宮探望你姑母。”

褚棠心裏頭有了種種猜測,並不安心,可嫡母岑氏這般說了,她也只能裝作乖巧應了下來。

......

這邊,謝姌和蕭衍乘了馬車很快就回了皇宮。

到了東宮時,天色漸晚,正是用晚膳的時候。

蕭衍看了一眼謝姌,對著陶嬤嬤吩咐道:“送你家主子回濯纓院吧,孤今晚就不過去了。”

陶嬤嬤詫異一下,到底是沒說什麽,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謝姌福了福身子,目送蕭衍帶著崔公公往原先所住的臨華殿去了,面上並未露出什麽失落和委屈來。

她起身,對著陶嬤嬤道:“咱們也回去吧,今晚殿下不過來,就叫膳房少做幾道菜,要不吃不了也浪費。”

陶嬤嬤心裏頭微微有些不解,明明今個兒殿下陪著側妃回門,又帶著側妃去了昭陽長公主府,可是天大的體面,肯定是心裏頭在意側妃才給了側妃這樣的恩典的。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的時候也沒瞧見有什麽不妥,太子怎就下了馬車,不跟著側妃一塊兒去濯纓殿用膳了?還說今晚也不過去?

陶嬤嬤覺著有些古怪,莫不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這般想著,陶嬤嬤眼底就不由得露出幾分擔憂來。

謝姌察覺到她的神色,輕輕一笑,對著陶嬤嬤道:“嬤嬤您別忘了,我未進宮前殿下是一直住在臨華殿的,我進宮幾日殿下一直陪著我已是恩寵了,難不成我這太子嬪還想和太子妃一樣,能日日將殿下留在濯纓院?殿下這樣,我才安心呢,不然,落得個獨寵東宮的名聲,瞧著雖好,可也不見得就真好。往後太子妃進門,怕不是頭一個就想除掉我?”

陶嬤嬤聽她這話,輕輕嘆了口氣,道:“娘娘能想開就好,倒是奴婢瞧著娘娘這兩日得殿下恩寵,有些著相了,竟不如娘娘想得通透。”

實在是如今東宮沒有太子妃,除了側妃這個太子嬪外沒有其他女子,殿下對側妃又這般好,她便下意識覺著合該是如此的。

方才殿下不和側妃一塊兒去濯纓院她才覺著有些詫異,其實殿下哪能日日去呢?如今出去一趟給足了側妃體面,也該回歸正軌了。

這般想著,陶嬤嬤心裏頭的擔心倒是少了幾分,她朝謝姌看了看,見著謝姌果然不難過,這才松了口氣。

“這樣也好,左右如今東宮的妃嬪只娘娘一人,殿下總會常來咱們濯纓院的。”

她壓低了聲音又道:“再說,殿下不過來,娘娘也能輕閑些,娘娘身上的紅印子才好些呢。”

謝姌聽著這話,臉頰一下子就有些紅,她聽不得陶嬤嬤說這個,連忙將話題引開,對著陶嬤嬤道:“咱們快些回去吧,別叫青黛她們等急了。”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意外蕭衍今日會這般做。

不用想也知道昭陽長公主私下裏和蕭衍說了什麽,其實,哪怕昭陽長公主不說,依著蕭衍的性子也不會日日宿在她那裏的。再說蕭衍日日在她的濯纓院她才覺著有些不大對勁呢。哪怕他們相處的極好,她也沒之前那般怕他這個太子了,她也只是他的太子嬪,又不是太子妃,這樣像是新婚的夫妻一般相處,哪怕外人瞧著風光恩寵,她自己也不排斥這樣的相處,可內心深處總覺著有點兒怪怪的,不踏實。

如今這樣正好,謝姌也能松了一口氣。至於寵愛什麽,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蕭衍不是還有頭疾嗎,她相信他叫她當了太子嬪最大的緣由就是她能緩解他的頭疾。他即便不日日過來,三五日總要過來一趟的。

這樣才好,恩寵少不了,外頭瞧著也不那般獨寵,叫人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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